冯志光在蕉地里浇水,他的香蕉地从50亩减到了30亩。记者 刘媚 摄
“真正有本事的都做生意,打工挣钱去了,我没办法,除了种香蕉,其他什么都不会。”
———拥有30亩蕉地的冯志光是大步村头号香蕉种植大户,不过顶着这样的光环,他感受不到兴奋。
清晨6点,天蒙蒙亮,刚刚起床的冯志光发动8年前入手的旧摩托车,“突突突”朝2公里外的田埂上驶去,迎接他的是一片30亩香蕉林。尽管年底不是丰收季,但施肥、松土、砍枝等活儿也够他折腾一整天。
麻涌是广东最主要的香蕉种植区域。10年前,冯志光所在的大步村,几乎每一户都是蕉农。如今,7000多人的村庄里,还有香蕉地的不足50户,像他这样租种数十亩的香蕉大户,在麻涌全镇也都屈指可数。这场香蕉种植的兴衰,46岁的冯志光是见证者,也是亲历者。
20年前一年收入过万
拥有30亩蕉地的冯志光是大步村头号香蕉种植大户,不过顶着这样的光环,他感受不到兴奋。“真正有本事的都做生意,打工挣钱去了,我没办法,除了种香蕉,其他什么都不会。”站在自己蕉地上,冯志光拍了拍裤管里的泥巴感叹道。他身后不到2公里,是一排排正在逼近的工厂和冒着浓烟的大烟囱。
1991年,24岁的冯志光开始跟父母下地种蕉。“能开荒的地,大家都抢光了,我们家人多,香蕉地根本不够种。”冯志光带着2个弟弟跑到万江,租了50亩地,正式当起蕉农。
上世纪90年代,交通和信息远没有如今发达,产自海南和国外品种的香蕉进入内地市场不太方便,麻涌蕉在十几年间称霸整个广东以及北方省份,甚至远销海外。冯志光坦言种蕉第一年就有万元进账,“那时香蕉价格虽然便宜,但成本低收成好,一年挣万把块还是挺容易的。”这样的收入,与率先开放的长安、虎门等经济重镇相比虽不算豪气,但在以农业为主的水乡地区,冯志光称得上致富一族。
租金10年翻涨5倍
同其他传统农业发展轨迹一样,曾经繁盛一时的香蕉在麻涌衰落。麻涌镇农业部门的数据显示,2008年全镇共有耕地38856亩,其中香蕉种植32889亩,占耕地面积84%。2011年年底,全镇耕地面积35000余亩,香蕉种植面积仅为2万亩左右。
10年前,冯志光在村口承包的50亩蕉地,每亩一年租金不过200元,卖出十几株蕉树就能捞回成本,如今一亩地的承包价已经涨到1000元。“一亩地一年收成也就三四千,还必须年成好,没有大霜冻大台风,蕉叶不发病。”按照这样的产量和租金,冯志光每年50亩地收入得拿1/4来交租。
让冯志光头疼的还远不止租金。这几年政府不断征地,大量农田被开发成工厂和车间,用于种蕉的土地减少了,水和土壤污染却越来越严重。冯志远的蕉林后面有条小溪,溪水污浊,周边蕉地全靠这些水浇灌。
更糟的是成片蕉地被厂房割裂。“以前,就算是种50亩香蕉,地都是连在一起的,打理起来很方便。现在想承包连在一起的20亩地,都很难。”
在冯志光的蕉林1里地外,有片蕉林将迎来最后一次收获,麻涌政府已经发文,这块地将新建占地60亩的麻涌新车站。
继续或改行 纠结的选择
每天天刚亮,冯志光准时来到蕉田,除了松土、施肥等,最主要的其实是检查蕉林,只要看到发黄的株苗,他的心头都会一紧。比起日渐高昂的地价和不断上涨的成本,“黄叶病”让冯志光更害怕,它们在麻涌香蕉迅速衰败的过程中扮演了“致命杀手”的角色。
“只要得了黄叶病,那株香蕉就不用指望了。”冯志光拿起镰刀,把一片已经得病发黄的叶子砍掉。为防止病菌扩散,他小心翼翼将黄叶送到路边,点火烧掉,雨靴和镰刀也被他一一清洗。
说起黄叶病,陈伟雄有更惨痛的经验。今年46岁的陈伟雄与冯志光同龄,他所在的东太村与大步村只有一条马路之隔。和冯志光一样,陈伟雄也是当年村里有名的香蕉种植大户。2007年和2008年,陈伟雄承包的30多亩蕉地只有不到30%有收成,其他全部染黄叶病枯死。“一家人辛苦一整年,没有一分收入,连成本都差点捞不回来。”
连续两年打击,陈伟雄彻底放弃种蕉,用他自己的话说,厌倦了靠天吃饭的日子,不想把命运交给老天。2009年,陈伟雄在一家停车场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每天上班8小时,不用日晒雨淋,就是守着看看监控录像,一个月2000元。工资不高,但旱涝保收,干着踏实。
陈伟雄也会怀念种蕉的日子。他会想起以前,为了赶早去交易市场卖个好价钱,清晨4点半全村人集体起床,打着手电去地里收蕉。陈伟雄住的3层半小洋楼,也是他在2007年前靠种蕉挣来的。可惜,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看着别人的选择,冯志光也有些心动,他认同乡亲们“不为别的,就图个安稳”的想法。去年年初,麻涌政府提出统筹全镇3万多亩耕地资源,统筹后的土地将以1500元每亩出租,冯志光说,倘若租金价格真涨到那份上,他会和陈伟雄一样,宁愿做清洁工,也不会再种蕉了。(记者 洪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