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污水厂计量设备造假一年可骗取超700万元污水处理费

　　东莞污水厂计量设备造假一年可骗取超700万元污水处理费

 

　　2015年10月10日，国家环境保护部发函，督办东莞市长安镇生活污水处理厂（东莞市长安镇锦厦三洲水质净化有限公司）环境违法：该厂有出水流量计造假骗取国家巨额污水处理费，私设暗管放自来水干扰监测、污染源在线监测设施弄虚作假等违法行为。计算显示，违法行为让该企业一年可骗取超700万元污水处理费。目前该污水厂收到环保部门10万元罚单。

 

　　厂方对处理不服，坚称“未对流量计动手脚、未私设暗管用自来水稀释水样，遭栽赃陷害”，并已请律师团队处理该事。污水厂背后的上海实业控股有限公司，及第三方运营商杭州聚光科技有限公司，这两家上市公司也遭牵扯。

 

　　记者采访获悉，污水厂造假并不罕见，甚至有污水厂出水水质优于自来水，跟矿泉水一样可直接饮用。污水厂的偷排，广东省各环保局还缺乏有效的技术力量去监管。

 

　　“深喉”：

 

　　举报信直接发到环保部

 

　　东莞长安镇生活污水处理厂是东莞市首批15个污水厂主体之一，位于长安镇锦厦社区摩围一偏僻地块。污水处理规模15万吨/日，每吨污水处理费0.85元。该厂于2004年4月，由上海复旦水务工程技术有限公司、东莞华夏投资实业有限公司、东莞绿轩环保工程有限公司组成联合体，经过BOT投标取得特许经营权，2005年11月建设，2008年8月运行至今8年。

 

　　“要不是污水厂工作8年的老员工举报，我们也不知道污水厂出水流量计造假。”10月16日，东莞环保局相关负责人告诉羊城晚报记者。此次举报的“深喉”在污水厂建厂之初就在工厂工作，知道东莞市技术监督局乃至全东莞都没有技术力量检测出水流量计，为避免打草惊蛇，直接举报到了环保部。

 

　　2015年8月11日、12日两天，国家环保部华南督察中心、广东省环保厅检查组随即突查长安镇污水处理厂。

 

　　检查组当天吃饭前检查发现，污水厂在污水出水口有自来水管，吃完饭发现自来水管被截断了。该细节引起检查组的注意。环保部华南督察中心开始计算污水厂的出水流量表，将污水排空再排空，2天取样4组数据，发现有1/3的数据误差超过了允许的3倍误差值。

 

　　环保部华南督察中心随即让仪表厂家——浙江富马仪表有限公司的广东代理商过来，打开设备的后台，发现了长安镇污水处理厂出水流量计误差超过3倍比率事实。而超过1倍就是偏离了出水流量计的修正值和允许的误差范围。

 

　　“误差超过3倍一点，但也没超标太大，这正是造假的技术含量所在。”东莞环保局相关负责人说，如果出水流量超太多，水务局等主管部门也不会相信。3倍左右的误差带来污水厂骗取污水处理费不被发现，而收益巨大。

 

　　“一天就可以多领取污水处理费2万，一个月多领60多万，一年多领700多万。”东莞环保局相关领导告诉羊城晚报记者，这是经济犯罪。

 

　　而出水流量计是只要建厂安装后，中途是没有技术可以修改的。环保部门表示，如果查实该出水流量计是一开始建厂就做了手脚的话，该厂性质很恶劣。

 

　　“建厂之初就抱着骗政府的钱，太卑鄙了。”东莞环保局相关领导说。

 

　　隐蔽：

 

　　建厂时设暗管稀释水样？

 

　　东莞环保局接着在污水厂出水口下面，挖出了一个6分自来水暗管。10月16日羊城晚报记者在污水厂的挖掘现场看到，暗管经过出水口水泥地下，连接到在线监测设备所处房屋后面的水管上，暗管上面种满植被覆盖，十分隐蔽。

 

　　而东莞环保局此前验收该污水厂时，根本没有这条暗管。执法人员翻遍了该厂验收图纸，也未发现图纸中存在暗管。

 

　　“从暗管的走向可以看到，污水厂从建厂施工以来，就已经在地下埋了6分水管。”检查人员说，而监测取样口本身水量小，6分管进入取样口后完全可以稀释环保部门的取样水质。

 

　　由于涉及刑事犯罪，8月13日，东莞市环保局报案，将犯罪线索整理成书面材料提交给了公安机关，东莞公安已立案侦查。

 

　　10月10日国家环保部发出督办函称，责成广东省环境保护厅彻查涉案企业、在线监测负责单位、第三方运营单位的环境违法问题，要严肃追责，对涉嫌犯罪的要移送公安部门，依法追究刑事责任。“该厂存在污染源在线监测设施弄虚作假、私设暗管偷放自来水稀释水样等多种违法行为，性质十分恶劣。”

 

　　目前东莞市成立由鲁修禄副市长任组长的专责小组，对长安镇锦厦三洲水质净化有限公司涉嫌的环境违法问题进行全面调查处理。

 

　　辩解：

 

　　内部员工因私栽赃举报

 

　　8月底东莞环保局下发《责令改正违法行为决定书》和《行政处罚告知书》，拟对东莞三洲公司罚款10万。长安镇污水厂负责人、东莞绿轩环保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黄志军说，公司有异议。

 

　　“问题曝出后，公司董事局高度重视。根据自查，环保部门列出的4条违法行为至少2条，我们不存在问题。”黄志军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说。

 

　　“我们没让人对出水流量计动手脚。”黄志军向羊城晚报记者坚称，公司使用的是浙江富马仪表公司的产品，可能使用年限久了，存在不准确的问题。目前公安部门已将涉事出水流量计拆除，送往国家有关部门检测，看流量计误差问题是人为，还是设备本身问题。

 

　　广东省所有的污水厂都在使用浙江富马仪表公司的出水流量计，环保部门向羊城晚报确认，未查出其他污水处理厂的出水流量计有这种问题。

 

　　“我们不承认私设暗管偷放自来水干扰取样。”黄志军说。

 

　　而环保部督办函中认定的污水厂出水口在线监测设施预处理器电磁阀被拆除，黄志军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实际上是电磁阀坏了，这件事是第三方运营公司杭州聚光科技有限公司负责的，跟污水厂没有关系。

 

　　黄志军怀疑是公司内部员工因为利益诉求没达到而向环保部门栽赃举报。他告诉记者，9月24日东莞环保局举行听证会，污水厂方面在等听证会结果，如果结果认定污水厂违法，厂方下一步要申请广东省环保厅进行行政复议，如果复议不通过，就去法院诉讼等法院裁决。污水厂方面也请了国内很权威的律师团队处理。“欢迎社会各界跟踪关注我们这事。”黄志军回应。

 

　　困境：

 

　　个案屡现因违法成本低

 

　　“他们（污水厂）律师在程序上挑刺，没用的。打官司我们也不怕。”东莞环保局相关负责人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广东省环保厅、环保部华南督察中心全程参与了该起违法情况调查，证据确凿。

 

　　东莞环保局目前认定长安镇污水处理厂建厂时就在取样口设立暗管，至今8年过去，为何等到“深喉”举报，环保部门才查出问题？

 

　　“出水流量计的这种技术性造假，让我去看100次，我都看不出来。”东莞环保局有负责人称，就算有问题，整个市环保局也不懂，东莞市技术监督局没有监测出水流量计的技术手段。“不是员工举报，我们也不知道。”

 

　　东莞环保局环境监察分局二大队大队长邱恒志告诉羊城晚报记者，环保局很难发现污水厂的暗管，即使知道污水厂设立暗管，环保局要开挖暗管，要有8成把握才敢去挖，否则污水厂会状告环保局影响企业生产。“没有内部深喉的举报，环保局不敢随便挖。”

 

　　有中国科学院污水处理专家告诉羊城晚报记者：“污水厂的出水口在线监测设施增加自来水管道进行稀释，干扰取样的情况，实际上并不罕见。”广东环保部门有执法人员告诉记者，甚至有些污水厂出水口比自来水还要好，跟矿泉水一个水质，可以直接饮用。

 

　　“污水厂敢这么做，主要是违法成本太低，”中科院这位污水处理专家说，最高也就处罚10万元，一些企业被抓到后，大不了交罚款，以后继续经营。而在国外，类似环境违法抓到两次后，法人代表直接要被抓去坐牢的。“要改变国内污水厂偷排，必须让污水厂的法人代表入刑。”（记者 杨辉）（来源：羊城晚报）